兩份飯

未妨惆怅是清狂【4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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峰少心里简直是春风得意。




坐在车里去军务处的时候,嘴角挂着笑。到了军务处,应付各部人等,也是笑吟吟的,倒把别人给唬得心里发毛。




吃过了午饭,有人约峰少去马场,峰少也欣然前往。




他骑在马上,背脊挺直如箭,一根皮带束得腰极细,越发显得腿长,一双铮亮的马靴踩着铁镫,任马漫行。




共骑得旁人说了什么没有听进去,心里想的是,不知道她还喜欢什么,要想办法打听出来,一一的准备好了,送给她。要她像今天一样,看着自己,缓声细语的说谢谢。




他心里有说不尽的惬意与快活,索性不坐车,骑着马回城,纵马奔过了长街,一抹大氅掠过暮色。




但回到了家,峰少却愣住。




一屋子的花都不见了。




峰少站了一会儿,问,“夫人呢。”




仆人说,“在花厅。”




峰少径直进了厅。




她正在看书。




峰少握住她的手腕,一把拉她起来,“花呢。”




她淡淡说,“我让人送回去了。家里摆不下这么多。”




峰少握紧她的手,盯着她的眼,好一会儿,才说,“这是我给你的。”




她说,“你若真想谢我,就帮我一个忙。这几个月来,我父亲的产业财物,你一一接收,前几日终于接收干净。该收服的人心,也都收服了。留着我来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幌子,现在,也没有用处了。”




峰少咬着牙,说,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



她看着峰少,说了他们初见时的那一句,“还请少帅行个方便,高抬贵手,放我离去。”




峰少紧紧捏住她的手腕,心中痛怒交加,咬牙,“……我们签过婚书!你一天是我的妻子,一生都是我的妻子!”




她最不懂峰少的就是这儿,峰少要城池金银,她明白。峰少要看不起自己,她也明白。




败军之将,无可言勇。




峰少这样的性格,自是飞扬跋扈。




父亲的行为,也怪不得峰少蔑视轻侮。






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,她也看出了峰少本性并不坏,自己这一番照料,峰少也有感谢之意。




她还以为,自己提出解除婚约,峰少至多奚落几句,但也愿意行个方便。




却不懂峰少为什么不肯答应。




她想了想,想到了一种可能,便问峰少,“少帅想要什么?”




峰少一双眼,定定的看着她。




她说,“少帅若想要我家中的什么东西,请尽管直言,我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



峰少说,“你以为我要什么。”




她心中叹一口气,看来自己猜对了。




原来如此。




峰少真正想要的是父亲或者别人藏在这家中的东西。难怪他坚持与自己成亲。就为了监视自己是否得知那样东西的存在,也为了在家中查找蛛丝马迹。




她说,“我实不知道少帅想要什么,若我知道,我必以实相告。”




峰少往前踏一步,盯着她的双目,“以实相告?”




她坦荡,“绝无半点虚言。”




峰少说,“你这么帮我,不怕你父亲生气?”




她淡淡说,“家严失德,我不必为他遮掩。”




峰少看她良久,说,“你这么帮我,我一定好好谢你。但除了一件事,”峰少抓住她的手腕,捏到眼前,咬着牙,“那纸婚约,我不会解。”




她诧异看峰少。




峰少抓她的手抓得极紧,一字一字说,“我不会让你如愿。不会让你离开这儿,去和人双栖双飞逍遥快活!”




她更错愕。




峰少盯住她的眼,说,“因为我讨厌你。”




“从第一次见到你,我就讨厌你。”




我讨厌你一看见我,就转开眼。




我讨厌你一心一意只想离开我。




我讨厌你,讨厌你说话的样子,不说话的样子。




讨厌你在灯下支着额,想着心事。眼尾深,眉痕长。每一根睫毛,每一寸阴影,映得肌肤更加细腻。




峰少猛然松开她的手,转身大步走出花厅,一边走一边厉声说,“吩咐下去,不准夫人出门。违者,军法处置!”






她看着峰少的背影,不由得抚住了自己的手腕。




那腕上,还有峰少的指痕。








书房内。




副官端上一盅川贝炖雪梨,犹豫了一下,说,“这两日金丝海棠开得好,您看要不要给夫人……”




峰少批示公文,冷冷说,“不用。”




副官不敢多言。




峰少看一眼粉白瓷盅,说,“谁做的。”




副官一顿,不敢欺骗,便说,“是小厨房按例做的。”




峰少不说话,又批了几行字,忽然站起身,往外走。




副官担心出事,便追出去。








宅子里还有另一处书房,专做藏书之用,总有千百册。




她这几日无处可去,便留在此间。




峰少推门进去,走到她面前立住。




她看见乌黑军靴,便知是峰少。却不抬头。




峰少说,“我要喝汤。”




她说,“我去吩咐厨房……”




峰少说,“我要你亲手做。”




她合上书,抬起头来,看了眼峰少,也没说什么,便去厨房。




川贝已经洗好了,雪梨需要现做。




她选了两颗,连皮洗净,连着梨柄一切横切,开成为盖,从盖口里,掏掉果核。




峰少立在门前,看着她一举一动。




她回头看一眼峰少。




峰少神情淡淡。




她说,“怕我下毒?”




峰少看着她一会儿,说,“对。”








一直到炖好了川贝雪梨,端到了桌上。




峰少才拿勺子舀了一口,尝了尝,“难吃。”




她习惯了峰少挑剔,若不挑刺儿,也不是峰少。




峰少又尝一口,抬眼看她,说,“他有没有吃过。”




她诧异,“他?谁?”




峰少说,“陶锐。”




她说,“陶锐?当然没有。”




峰少垂眼,看着那盅琥珀色的汤,碗里的雪梨雕成花放模样。




他慢慢的吃尽了,一点没有留。




她待峰少吃完了,便动手收拾,端起碗,拿起筷子。




峰少看着曾放在自己口中的筷,如今握在她的手指中。忽然说,




“今晚,我去你那儿睡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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