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妨惆怅是清狂【8】
“你父亲说的，未必对。”
她跟峰少说了这句话，便没有再说什么，嘱咐了峰少仔细烫伤，便出了屋子。
峰少愣了好一会儿，心中隐隐约约觉出了一点。
但那一点，若积雪覆下的一点嫩芽，欲放，又不敢放。
若放了，怕遇见朔风暴雪，摧折冻夭。
但也可能，这一放，便遇见了绵绵雨丝，宛转风息。
峰少坐回床上，有点懵懵的，抬起手来，按住了后领口，她的手指曾经在这一处徘徊过。
她的呼吸也曾经离自己的肌肤这样近过。
峰少又抬手，托住了面颊。
心跳得这样快。
他亲过她，但那时候的心，也没有跳的这样快过。
这样，便是喜欢？
军务处的办公室里。
副官看着峰少。
峰少一派认真办公的样子。
但副官冷眼旁观。
峰少的笔尖自落在纸上，便没有动过。
副官轻轻咳一声。
峰少依然无所觉。
副官稍稍用力的咳嗽一声。
峰少回过神，抬起头来看向副官，“怎么了？”
副官说，“哦，也没有别的事，属下想请示下，船票车票可还要准备？”
峰少抿了抿唇，说，“……暂时无需准备。”
副官时候，“那，其他事物呢？”
峰少诧异。
副官只得明言，“票？”
峰少问，“票？”
副官说，“银行号票。”
峰少恍然大悟，“你说这个，给她了。”
副官说，“……就给了？”
峰少不解，“是给了。怎么了？”
副官怀着对上峰的尊敬，在内心有礼有节的翻个白眼。
原本给，是做一个旅资。现在人不走了，钱却照样给，还给的那叫一个心甘情愿。以现在的峰少而言，莫说是几千几万，只怕那位一开口，九霄明月，峰少都能摘下来。
这一段日子，暑气歇，秋意凉。接连几天落雨，几点水丝，黯了芭蕉，闭了木槿，重了寒意。
峰少坐车往家走，开出一段路，便让司机停下，下车进了临街一家皮草店。
副官起先跟着峰少走，看峰少进了店，便明白上峰心中所想，劝，“这天还得热回去。现在买这些，也太早了。”
峰少却不听，径直进了店，看了一圈，却都不满意。
店主人不认识峰少，却看出这一身的军装大氅，身边跟的副官，门口停的车，在在都不是平凡人物，便立即拿出了上好的货色。
峰少挑选许久，终于挑了一件烟灰大氅，让副官付账。
副官无奈，只得付清了钱。
峰少也不要包起来，就抱在怀里，一径回到大宅。
佣人看见峰少，便要去花园里请她过来。
峰少挥了挥手，示意不必。
花园里有间凉亭，亭子架上攀了九重葛，此季天凉，花稀了，叶却更密。如一圈浓绿屏风。
峰少挽着烟灰大氅，几步踏上台阶，绕过了屏风，便见她在亭中。
她一手支着额角，小眠浅睡。
一阵风吹来，叶子簌簌而动。她在睡中觉出寒意，身子缩了一缩。
峰少在她身前蹲下，展开大氅，替她轻轻盖上。
她微微一动，睁开眼。
这一眼，仿似流光初泻。
她的嘴唇也是微微一动，仿佛想叫他的名字。
峰少心口一窒，如何再忍，如何忍得。
便探过身去，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口唇。
风又一阵，叶子又动，掩住了一团小小的，还没有凋谢的红花。
峰少退后，看着她的双眼。
她也看峰少。
峰少轻轻说，“你生气了？”
她站起身来，烟灰大氅便往下滑，峰少伸手捞住了。
她看了一眼峰少，虽不说话，但也显不出生气模样，只往亭外走。
峰少说了一声，“衣裳。”
她说，“不要。”
峰少又追一步，“你不要，那我就扔了。”
她回头看了眼峰少，“你扔了，今天就不必吃饭了。”
峰少站住了脚。看她离去。
心中知道，这一顿饭，扣的不是这件皮草。扣的是那一下轻吻。
早知这样。
那就早早的，应该饿个十顿八顿。
评论